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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智力残缺到“天才指挥”的舟舟,如今怎么样了?

摘自:哎呀音乐|2020-01-19 16:42|作者:哎呀音乐

文章摘要:“尊严不但指人受到尊重,它还是人价值之所在。”

“尊严不但指人受到尊重,

它还是人价值之所在。”

——小说家·王小波

「逝于1997年4月11日」

出自随笔:

《个人是尊严的基本单位》


1984年,武汉歌舞剧院,6岁的弱智儿童舟舟在模仿指挥时,小提琴手见他学得起劲,便招呼七八个乐手陪他玩儿了一次。
 
大家合奏一曲《卡门》,让舟舟站到台上指挥。第二天,父亲胡厚培带舟舟逛街,买玩具给他他不要,非要一根指挥棒。回家后,老胡拿筷子给舟舟做了一根。
 
谁也没想到,一个无心的玩笑,会如同蝴蝶翅膀一般,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,彻底改变舟舟的人生风貌。它所掀起的飓风,会将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孩子,送进美国卡内基音乐大厅。
 
舟舟出生在1978年4月1日,愚人节。刚出生时,老胡并不知道儿子有何问题。直到满月,发高烧送医院,医生告诉他:

“你儿子是个苕啊。”
 
苕是湖北方言,也就是傻子。老胡37岁得子,本是喜事,听医生这么一说,如遭晴天霹雳。回家彻夜翻看资料,才知道舟舟是染色体异常,智商不足40。

「少年时代的舟舟,出自《舟舟的世界》」
 
事情传开后,有人就劝老胡,干脆孩子不要了,再生一个。老胡说什么都不答应。为此,妻子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,觉得对不起老胡,一度带上安眠药和舟舟离家出走,打算两眼一闭了事。老胡找到妻子后说:
 
“孩子是无罪的啊!”
 
为了舟舟,夫妻两人操碎了心。孩子发育缓慢,两岁多才开始说话、走路。穿衣、吃饭,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教。此外,两口子还要承受各种压力。有时舟舟在外面玩,其他家长见了,叫住自己小孩儿训斥:“你怎么跟个傻子玩儿?”邻里之间闹矛盾,有些素质差的,就对老胡妻子恶语相向:
 
“你不就是生了个苕嘛!”
 
由于智力缺陷,舟舟常受欺负。11岁时,被一帮孩子带到外面,衣服扒光,又不知道怎么求助。幸好门房大爷发现了,拿报纸给他裹回了家。多年后舟舟体检,医生竟然发现他肋骨上有多处陈旧性骨折,已经自己愈合了。当父母的听到这句话,锥心之痛,可想而知。

「幼年受欺负的舟舟,出自电影《舟舟》」
 
学龄前,老胡也曾想让舟舟去特殊学校。结果打听了一下费用,根本承受不起。老胡愁了半日,对妻子说:“大不了咱们自己教。”
 
打那时起,老胡就带着儿子到歌舞剧院活动。就是在那个充满文艺气息、流溢着音乐光彩的环境里,舟舟完成了一次“启蒙”。
 
充满魔幻感的人间命运,由此启程。


武汉歌舞剧院处在市内一处僻静之地,从那里走出过不少名人。其中就有唱《大中国》的高枫。老胡是乐团里的低音大提琴。
 
相对于外界的纷乱、嘈杂,艺术团是个温暖的封闭环境。剧院里男女老少,都对舟舟照顾有加。在经济发展相对缓慢的年月,人与人之间的关怀,还带着纯真气息。尤其对舟舟,大家都多一份宠溺。他爱吃什么,都给他买。甚至连团里领导开会,舟舟都可以在场旁听。
 
整日穿梭在这里的舟舟,经常模仿大人活动。去话剧团朗诵,去京剧团画个花脸唱戏,成了他的游戏内容。大概是在排练厅呆的时间够长,他对音乐节奏特别敏感。每天看乐团的老张指挥,耳濡目染下,对指挥产生了兴趣。

「剧团里被呵护的舟舟,出自《舟舟的世界》」
 
6岁那年,父亲用筷子改造的指挥棒,成了他较好的玩伴。此外,还有个叫刁岩的乐手,跟舟舟关系极为亲密,经常带着舟舟玩儿。
 
1995年,在湖北电视台工作的张以庆打算为刁岩的女友某演员拍一部纪录片,在剧团拍摄期间,碰巧看到舟舟。看到这个唐症患儿在指挥台边手舞足蹈、极尽投入,随着音乐时而激动时而哀伤,张一下子就被击中了。
 
那之后,张以庆脑海中时不时冒出舟舟指挥的身影。他想闹明白,这个弱智儿童身上,何以能表现出如此丰沛的激情?

一年后,他向台里申报,要拍舟舟。
 
为的是展现一下舟舟的状态,尤其是展现一下舟舟和剧团的关系,他想让人们看到,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孩子,如何在温暖的生存环境里得到生命的尊严。
 
为此,台里给了他一分钟500元的经费,出了较好的拍摄设备,一个价值8000美元的微型话筒。为达艺术水准,张以庆前后耗时一年,辗转20多个场景,拍摄涉及数百人。
 
在《舟舟的世界》里,镜头跟随舟舟一路漫游,展现着他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。影像中,舟舟可以在剧团自由出入,和大人们打成一片,像个正常孩子一样被陪伴、宠爱。舟舟本人也表现得非常得体。他不但在团里被善良对待,去武汉某商场,也可以靠表演换得想要的玩具,还可以在街上,惬意地走猫步。
 
舟舟的世界,可谓一片温馨。

「走猫步的舟舟,出自《舟舟的世界》」
 
最令人印象深刻的,是每次乐团外出表演,都会带上舟舟,在幕后给他找一个地方指挥。每当台下掌声雷动,舟舟就在幕后谢幕。掌声平息后,张在旁白里说道,虽然这一切和舟舟无关,他却表现出无尽喜悦:
 
“一个人,不能一辈子无人喝彩。”
 
拍摄接近尾声时,德国杜伊斯堡乐团访汉。张导和刁岩带着舟舟前去交涉,希望能让舟舟上台表演,最终被拒绝。但回到剧团后,剧团答应在排练间隙让舟舟登台。在议论和笑声中,舟舟上台指挥了他最熟悉的《卡门》,神情非常庄严。指挥棒落下时,他收获了台下的掌声,也把影片推向了高潮。

「舟舟初次上台指挥,出自《舟舟的世界》」
 
在张以庆的设想中,所有镜头和叙事的安排,都是为了衬托片头那句话:
 
一切生命,都具有尊严。
 
接下来的事,则完全超出了预料。

 


《舟舟的世界》播出后,荣誉纷至沓来,拿下中国电视纪录片学术奖大奖,中宣部“五个一工程奖”,中国电视金鹰奖纪录片长篇奖,入围上海、台湾、法国等各大国际电视节决赛,提名诸多国际大奖。

 
获奖时,张以庆一再强调,自己并不是要把舟舟塑造成“指挥天才”,只是要表现一个患儿作为普通生命的尊严,但纪录片在湖北电视台播出、再由央视转播后,舟舟一夜间扬名天下,故事开始有了新变化。

「在幕布后面指挥的舟舟,出自《舟舟的世界》」
 
1999年,中残联要办一个“迎新春文艺招待会”,被纪录片感动的理事长刘小成特邀舟舟参加。为了圆舟舟一个“指挥梦”,刘理事找了四个交响乐团,希望他们配合舟舟演出,都被拒绝。最后,只有中国歌剧芭蕾舞剧院交响乐团愿意合作,当时团长的想法是:
 
“好,那我们就陪舟舟玩玩。”
 
演出当晚,当着外国使节和中央领导的面,舟舟站上了指挥台。随着音乐起伏,“指挥”有模有样,掀起阵阵喝彩。演出结束,残联主席邓朴方对着乐团鞠躬三次,感谢他们圆舟舟一个梦,并和他深情相拥。
 
此后,舟舟迅速成为各大媒体报道的焦点。在中残联的帮助下,他又去往重庆、深圳、上海,登台“指挥”,收获一次次热烈的掌声。
 
这时,一些质疑声起来了。
 
专业人士说,舟舟在台上的表现,并不是“指挥”。一个指挥需要极深的专业修养,通晓乐理,是乐团的灵魂,掌控整个乐团的节奏,舟舟所做的一切,顶多只是“表演”,是对音乐节奏的肢体反应,与“指挥”无关。
 
对此,专业出身的老胡并不反驳,他也承认儿子并不是什么“指挥天才”,但也不否认舟舟具备一定的音乐嗅觉。因为舟舟对节奏变化非常敏感,甚至在“指挥”时,可以分辨出哪些节拍不对,哪些乐器不到位。对一个智商不足40的唐症患儿来说,这已经非常难得了。
 
然而,由于报道层出不穷,加之舟舟在台上的表现具有足够的感染力,大众猎奇心理被推向顶峰,质疑声很快就被淹没。

「舟舟的指挥,具备感染力,出自《舟舟的世界》」
 
随后,舟舟又应邀参加当时最火的《实话实说》录制,并在2000年参加“中国特奥世纪行活动”慈善晚宴。晚宴上,风头一度盖过毛阿敏,与施瓦辛格的合照被大量曝光,被刘德华搂在怀中唱歌的画面,感染无数观众。最后,40多个国家的外交使节排队等他签名。
 
舟舟的名字,从此传遍全国各地。
 
时隔多年,恐怕人们已经很难揣测舟舟是被人以怎样的目的推至前台的,他出现在一场场隆重的晚宴上,又是要为谁塑造怎样的形象。我非常愿意相信,这里面,主要是承载着人文的关怀和善良的呼吁,是对生命尊严的表达。
 
但慢慢的,事情开始扭曲变形。
 
一场盛大的巡演后,舟舟的形象开始异化。
 
他逐渐被人们当成了“天才”。
 
 

2000年,中残联艺术团受邀访美演出。临行前,一位长者收看演出,舟舟被安排到台前向老人索要签名,再次成为话题中心。
 
时年9月,舟舟跟随艺术团飞往美国。
 
此次访问,途经华盛顿、旧金山、纽约等六大城市,中美双方极为重视。挑选出来的演员,个个身怀绝技。但要说影响力,任何一个表演者,都比不上舟舟。
 
文艺团每到一处,舟舟备受优待。结识外国友人,体验风土人情,还见到了音乐界、政界的各个大佬。在媒体渲染下,引起巨大轰动。他不但进入肯尼迪艺术中心,还亲自指挥了美国国家交响乐团。路经纽约,进入历史悠久的卡内基音乐厅,与号称美国十大交响乐团之一的“辛辛那提”合作表演。

这样风光的经历,别说一般音乐人,就是很多知名指挥家,也未见能做到。

「指挥台上的舟舟」
 
回国后,舟舟荣誉加身。短短几年,接了上百场演出。其中许多演出,都是为了呼吁社会关怀,消除对残障人士的偏见。
 
但在媒体的推波助澜和有失专业性的报道下,舟舟成为了一个“天才指挥”,为吸引社会猎奇心,他被称为智商不足40的“音乐奇人”,一位去过世界音乐圣殿表演的神奇儿童,在音乐上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。
 
不可否认,舟舟确实对音乐有所体悟,对旋律起伏,表现出足够的敏锐,但这远远谈不上“指挥”,只能被专业人士称为“互动舞蹈”。不过,由于广大群众音乐素养实在太低,根本不知道一个乐团指挥的重要性,也就误认为舟舟是个“天才”,在音乐上有一定造诣。
 
试图澄清的声音,基本上都被忽略了。
 
连父亲老胡自己也说了:

“从一开始,我心里就非常清楚舟舟不是天才指挥家。你不得不承认,他的乐感很好,他的表演很有感染力。那时,铺天盖地的报道都在夸舟舟,我不想破坏这个气氛。”
 
在2003年出版的《从弱智到天才:舟舟的故事》一书中,老胡一再强调自己的观点:并不觉得儿子是天才。然而,在公众心理的市场需求中,真相是什么,并不重要,舟舟的面目,也不重要。张以庆拍摄纪录片希望大家关注生命尊严的初衷,和之后关注残疾人生活的广泛呼吁,也不再是吃瓜群众们谈论的重点。
 
事实被粗暴地抽象成:
 
一个弱智儿童,原来是个天才。

「舟舟的父亲,出自《舟舟的世界》」
 
如此盛名下,很快就有演出商找上门来。
 
恰好那几年,老胡的妻子患癌,还有一个女儿要上学。沉重的家庭负担,令其别无选择。只好带着儿子接起了私演。
 
舟舟每到一处,都有地方官员和重要商贾出场,合作的也是当地较好的交响乐团。一场出场费,高达3万。每次接私演,舟舟受到的都是较高规格的住行接待。

四面八方的人,都想借舟舟的名气做一些事情。至于目的何在,利益所指,不言自明。

借着被媒体一再夸大出来的“天才指挥”这一标签,有人通过他捞钱,有人想靠他树立形象。总之,那些日子里,舟舟成为焦点,也成为了许多人试图揩一把油的好生意。
 
2002年,中残联提出给舟舟一家提供北四环一套房子的使用权。老胡想了想,最终拒绝了。他知道,拿了东西,就要受制于人,中残联不让接的私演就不能去。最终,老胡带着舟舟回汉,掏了一套房子的首付,由艺术团按揭。那几年,妻子接受化疗,舟舟的商业价值,支撑改善着一家人的生存。
 
直到2006年,舟舟母亲去世。
 
也就是那一年,艺术团给舟舟安排的演出越来越少,华中科大武昌分校找到老胡,说成立一个交响乐团,让舟舟来指挥,月薪4万。

老胡接受了邀请。结果合作一年,老胡发现对方根本不懂艺术,只好分道扬镳。
 
“舟舟交响乐团”交给一家公司经营后,内部又产生龃龉。乐团团长希望舟舟表演节目即可,没必要上台指挥。乐团的主要发展诉求,还是想交响乐能借助舟舟的名气深入群众。这样舟舟也省事儿,乐团也放得开。
 
老胡一听就很不高兴。
 
让舟舟上台指挥,这一点他绝不退让。
 
这不仅涉及钱,还涉及儿子的尊严。

 
不久,乐团团长离开,人数也被砍了一半。最少时期,只有28人,可对外宣传依然是大型交响乐团。对此,老胡和公司产生了分歧。钱要赚,但不能这么糊弄事。他希望舟舟站在台上,指挥的是一支完整、正规的乐团。
 
一气之下,老胡自己接手乐团。可一上来,就遇到各种麻烦。运营一年,赔了不少。那时候,舟舟一个人出去走穴,赚钱,但只要带上乐团,就得赔。老胡只能拿前者填后者的窟窿,维持整个乐团运转。按理说,他完全可以带着舟舟独自走穴,不管乐团死活。

但老胡没有这么做。
 
令他始料未及的是,在奔腾的时间洪流中,一晃十年过去了,更多新鲜事,占据了公众的注意,舟舟的名气,逐渐被人淡忘。
 
老胡改变不了任何事。
 
时至2013年,舟舟走穴的数量骤减,乐团入不敷出,大家只能散伙。
 
飞扬过后,等待舟舟的,是无边寂静。 


 

名气最旺的时候,舟舟一年可以接160多场商演。10年后,这个数字锐减到不足10场。
 
乐团解散后,舟舟几经辗转,进入北京一家民营残疾艺术团。那里没有交响乐团,只能用民乐团替代,市场不景气,“过气”的舟舟接不到什么活儿。最惨的时候,只能对着音箱指挥。对此,老胡心痛而无力。
 
他不想舟舟被人当成傻子去消费。
 
即便再难,老胡也坚决不让舟舟跑出去给乱七八糟的场合站台,借助最后一点名气变现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老胡认清了现实。要想舟舟像当年那样辉煌地站在台上指挥一支交响乐团,已经是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 
2016年,舟舟被查出患癌。由于目睹妻子化疗时的痛苦,老胡不愿儿子受苦,带着他到深圳接受中医治疗。奇迹再次降临,半年治疗后,儿子居然康复了。
 
这时的舟舟,已年近四十,心脏、关节都不太好。为了儿子身体考虑,老胡没回北京,带着他留在了深圳一家民营残疾人艺术团里。
 
在深圳,父子两人住十多平米的单间,由艺术团包吃包住。要隔很长很长一段时间,舟舟才有机会接到一次演出。没演出,就没有收入。父子两人只能靠老胡的一部分退休工资和之前攒下来的钱生存。
 
偶尔有演出,舟舟不再是光芒万丈的主角。年龄大了,他的表现也不尽如人意。广州一场慈善晚会上,动作跟不上音乐,舟舟开始左顾右盼,主持人只好提前谢幕。

「只能对着音箱演出的舟舟」
 
平时没事干,舟舟就对着CD排练。在音乐响起时,他依然能满带激情。只是没演出,令他感到难过。最常说的话,是“无聊”“想回北京”。在他的记忆中,北京的演出机会多。不能登台指挥,他少了很多快乐。
 
在他的意识中,自己还是个名人。
 
每次上场前,他还会问主办方:
 
“有没有人给我献花?”
 
幸运的是,他对社会的认识没有那么清晰。曾经辉煌的日子一去不返,他并不知道时间流转后,到底意味什么。世俗凡尘的热捧转冷淡,并未对他的心理造成毁灭性冲击。繁华落幕,留下的不过淡淡忧伤。

「排练时,舟舟依然激情充沛」
 
对于目前的处境,老胡其实看得很开,他觉得儿子经历过那样的光芒,得到了很多正常人得不到的东西,已然是一种幸运:
 
“足够了。”
 
想当初,开完“中残联新春会”,武汉残联曾提出为舟舟立铜像,老胡果断拒绝。在舟舟最风光的时候,也有姑娘表示愿意嫁给舟舟,照顾他一辈子。老胡依然拒绝了。

他说,不管对方多么情愿:
 
“这都是不人道的。”
 
感觉到一些亏欠的,是舟舟的妹妹。当初生二胎,老胡想的是自己走了,当妹妹的可以好好照顾哥哥。这无疑给女儿的人生,增添的一份无法选择的责任。由于女儿一家有自己的事业,无法帮舟舟安排演出。老胡只想在余生尽可能地给儿子一些快乐,让他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生命尊严。
 
不过,舟舟今年42岁,老胡也要79岁了。
 
他较大的希望,是希望老天爷再给十年,希望能在十年里,把儿子以后的生活都安排妥当,让他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。
 
年近八旬的老胡,如今身体也不好,身患糖尿病,但他没办法安享晚年。这个生命,在他成为自己儿子那一刻,就注定要与之同行。
 
在老胡看来,这是责无旁贷的事:
 
“作为一个父亲,就要承担起这个责任。”
 

「舟舟的父亲,如今已是白发苍苍」


至于舟舟被世人遗忘,接不到演出,他毫无抱怨。许多次面对采访,老胡还是强调那句话,自己的儿子,是个病人,不是天才。
 
当初他答应张以庆,是为了借助舟舟的形象,让残疾人得到关注。回想那些年的灿烂,那些前尘往事,老胡感激帮舟舟圆指挥梦的人,感激给了他快乐的人。
 
他说过一句令人动容的话:
 
“谢谢你们陪舟舟玩儿。”
 
 

从那场盛大巡演算起,20年过去了。
 
时至今日,诸多世人已将舟舟遗忘,更多热闹、猎奇的新闻,轰炸着时代列车上乘客们的眼球。到头来,这个生命的日常快乐和尊严,依赖的不是突如其来的名气,也不是热衷于制造话题的媒体,还是他的父亲。
 
早年,老胡的朋友说过一句话:
 
“舟舟是一面镜子。”
 
当时,有人喜欢舟舟,有人质疑舟舟,有人讨好舟舟,有人嫉妒舟舟。老胡觉得,从不同的态度看去,折射出的是这些人自身的问题。
 
而当20年的光阴流逝,舟舟经历了从爆红到冷落的繁华一梦后,整个故事的走向,也是一面镜子。只不过它反应出来的,是舟舟所在的、未经导演剪辑的真实世界。
 
在这个魔幻故事里,舟舟反而不是主角。他更像马尔克斯在小说《一个长翅膀的老头》里描绘的那个天使。故事的主角,是围绕在舟舟身边那些来来去去的人。他们共同构造了一幅热闹、聒噪、生动、冰冷的凡尘奇景。

「《舟舟的世界》,已不再是那个世界」
 
在写儿子的书中,老胡曾经写下一句话:
 
“在人类生命中,最琢磨不透的就是命运。”

当时老胡这么写,是出于对儿子以唐症患儿身份走向音乐圣殿的感叹,感叹命运奇巧。

其实那时候,舟舟的故事,才走到一半。
 
现在我觉得,对于舟舟这20多年的完整遭遇,这句话应该这么说才对:
 

“在所有命运中,最琢磨不透的就是人类。”


而在汹涌流逝的时间里,在喧嚣悲寂的尘世中,不用琢磨、也未曾改变的,恐怕只有一样东西。那就是父亲对他的爱。


哪怕所有人都离去,他依然守在身旁。


「全文完,下次再会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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